威廉不吃糖

“警告，警告，外舱零件松动，领航员生活区气压泄露，舱室即将解体，现在进行全舱通报，所有人就近避险。”
“警告，警告——”

 

尖锐的鸣笛声响起时众人还在用餐，刘培强听到全舱播报后一拍刀叉就拔腿往生活区冲，其余领航员迅速通过安全出口撤入工作区，机械门随即关闭。

 

生活区的气流已经极度紊乱，四面八方卷席而来，吹得人几乎难以保持站立。

刘培强悬浮在空中蹬着腿使劲向前划，模拟重力场已彻底失效，比飘在空中更恐怖的是所有他们平日里用来点缀的小物品全都跟着气流在舱体里以极快的速度被来回甩向另一头，其中不乏摔碎的玻璃片或锋利的瑞士军刀——该死的瑞士人！刘培强心底里暗骂一句，每次那个瑞士人用完刀以后都不把刀刃往回压。

 

在狭小的空间里这场裹挟了无数危险物品的风暴无疑对人身安全造成了巨大威胁，Moss的摄像头上红光飞快闪动：“刘培强中校，请立即撤离。”

刘培强眯着眼冲着头顶吼了一句：“哪里的零件松了？”

“请您立即撤离。”Moss却不回答。

 

应急系统已经强制关上了通往工作区的机械门，生活区所有的出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刘培强心想你到底想让我往哪里撤，不如跳窗去银河里洗个澡回来再看看你究竟处理好没有？没有的话那我再出去玩一会儿吗？

 

下一秒不知道谁收起来的回形针在他眼前弹开，尖锐的银色针头直往他眼球刺来，吓得刘培强闭眼一蹬脚翻了个身被地板弹射直撞上了摄像头，他看Moss还在沉默气得一拳砸了上去：“快想办法！”

“中校，请确认是否执行外舱维修工作，这项任务的危险系数极高，请慎重决定。”

“确认！你平时不都是直接指派任务吗磨叽什么！”刘培强气急败坏地握紧了安装在上铺的钢管，费力往前挪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那套一直静置在生活区的太空服装备，好歹还算厚实，套上去后至少不用再担心锋利的物体割伤自己。

 

Moss继续保持沉默，纪录着混乱舱室内男人裹着连体制服的两条长腿乱蹬，纤细的脚踝外套着黑色羊毛袜，骨节分明的双手抓紧了绑带，看他手忙脚乱地穿上太空服，小心翼翼安装好头盔后站在原地瞪向自己，瞳色是深邃的棕，又像掺混了些墨黑。

它分析的不必要数据实在过多了。

 

于是Moss突然打开了外舱门，刘培强猝不及防，猛地被弹射出了空间站：“Moss我干你大爷——！”

 

毫无防备的刘中校突然就被外太空的景色吓了一跳，连忙在不停的旋转中试图检查浑身装备是否完好，毕竟在太空里衣服只要稍微出点意外，他这命就得丢这儿。

 

“氧气剩余量百分之九十二。推力剩余246803Kn.刘培强中校，请您稍安勿躁，这套太空服是专门用于防止类似于现在这种情况发生而特别准备的，内设动力装置与通讯器，现在将您带往维修点。以及Moss并没有人类亲属关系，您要与Moss大爷进行交配行为的指令无法下达。”

Moss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距离近得像是有人俯身在耳边低声讲话，刘培强身体一僵，紧接着就被突然反向喷气的推动器吓了一跳。

 

“Moss，你的储存里有记载电影《钢铁侠》吗？”

“2008年4月3日在中国大陆上映，由漫威影业出品。”

“我知道，很久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看过老碟片，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很崇拜里面的Tony Stark,他就像一个英雄，穿上盔甲的时候帅爆了。在刚才的一瞬间我有点感觉，好像找回了童年的向往。”

“中校，如果您是将自己的现状比作钢铁侠在盔甲状态下的飞行，有一定的相似性，只不过我们的背景是太空。”

刘培强在头盔里轻微摇了摇头：“不是的，偶像是无法超越的，你可能不会理解，成为像他那样的英雄，是我的梦想之一。”

“您已经是个英雄。”

“我都说了你不懂。”

“Moss其实对里面的AI比较在意。”

“您说Jarvis？”

“是的。虽然电影里他们的结局不太好，但Moss认为有一定的参照性。”

刘培强抬起头，眼里满是怀念的色彩：“是啊，我好久没再看了，长大以后太忙了。你是觉得我俩像他们吗？”

“关系尚未达到那么亲密，未来可以继续努力。中校，维修点到了。最后一个问题，警报响起后您为什么要赶过来？”

 

刘培强咬着牙飘过去检查松动的螺丝环——也许是经过哪颗小行星时的强磁引力让它们不听使唤地转动。

“你不知道中国人有看热闹的习惯吗？”刘培强也不知道怎么和Moss去解释他下意识的情急反应，无论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往现场协助，无论什么时候有人陷入困境，第一个增援的总是他。他不知不觉就承担起了保护者的身份，忘记了在空间站还有许多军衔比他高的首长，忘记了指挥系统Moss有多全能。也许那个播报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告知所有领航员你们的生活区要消失了噢，又或许只是一个没有太多期盼的求救信号，毕竟没有人会真的愿意去送死。

可他就是没法置之不理，没法自行撤退。

 

刘培强费力地蹬着转盘试图让它重新转动以合上阀门，零碎的金属块卡在了里边，动弹不得。Moss将男人视野里的场景实时共享上传空间站主屏幕进行播放，越来越多人聚集在液晶屏下方抬头为这个来自中国的中校暗自祈祷着，众人心头沉重地捏了一把汗，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中校，舱体内部损失惨重，稳定性大幅度下跌，保守估计您还有三十秒。在那之后不可逆的解体过程将无法阻止。”

得，刘培强想，这下就算抢救回来也不能立刻住人了。

但既然决定了要这么做，他就会坚持到底。他对着耳麦询问：“Moss,我知道你有办法。”

“脱离宇航服，身体利用反向冲力撞击转轴，有较大几率让它重新转动。”Moss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刘培强闭上眼毫不犹豫摁下脱离按钮，巨大的喷气束直接对准他的胸膛。他脱离的瞬间后腰狠狠撞上转轴，不出意料成功地震开较大碎片。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转盘重新运转，世界重归安静，他听不见已经飘远的太空服里传来同事们呼唤他的名字，眼前突然被一层透明的隔膜笼罩，然后是黑暗笼罩了视野。

 

再醒来时他的脑袋持续传来钝痛，腰和背更是浮现了大片淤青，稍微扯动就他忍不住要吸口凉气，刘培强扶着腰挣扎坐起，勾着脑袋听Moss喋喋不休的训斥。

“刘培强中校，请您下次稍微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中校，如果不是我的计算，您已经丧命了！”

“刘培强，中校，如果不是太空服中的氧气正好大量外溢到您身旁为您缓和了零点零零三秒的气压，您就会死于血管爆裂！”

“您知不知道那是多冒险的行为？再稍晚一些释放气囊，您就无法回到地球了！”

刘培强见这系统的语调越来越高，模拟出的情绪也越发激昂，连忙伸手打断它的发言：“行了行了，我在你嘴里都死好几次了。因为是你提出了建议我才冒险的。”

 

“请您详细解释自己的阐述。”机械音冰冷地吐出几个字，显然还在不满于中校的不要命行为。

“你既然肯提供给我方案，肯定是计算过的嘛…要么就是有把握救下我，要么就是我的牺牲值得，空间舱的价值远大于我的生命不是吗？里面有很多物资与贮存的资料，还有他们从地球上带来的回忆和最牵挂的东西。…我赶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空间站的安全。”

刘培强苦笑一下，瑞士人不能再回到瑞士就够惨的了，总得让他能够再次触摸自己国家的刀。他说不上这是种什么情怀，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秒内做出了决定。

 

Moss没有再搭理这个继续挠头吭吭哧哧想不出更多话的男人，换了一个话题向他解释现状。

“G4安全逃生气囊，由地下层C7工厂对原有的半开放式G3逃生气囊球进行定向改造制成，专用于支持太空作业，保障意外发生时领航员的安全问题。”

 

他坐在坚实透明的密封塑料球壳内，底下是小型氧气储存装置与电力发动机，Moss的声音在球壳内部回响：“您现在可以通过腕表与空间站的领航员报平安了，您的搭档目前情绪不稳定，有极大的可能概率正在准备拆了我。”

“你自找的。”刘培强贫了一句后挽起了袖口在显示屏上连戳几下。

 

【“刘培强”进入私人通讯渠道】

【刘培强】：老马？

【马卡洛夫】：刘！你还好吗？

【刘培强】：我没事，我正在回来的路上，Moss也在。

【马卡洛夫】：别说了，那个混账！它差点害死你！

【“马卡洛夫”已被管理员移出群聊】

 

 

刘培强打出一半的解释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只好无奈地逐字删除，关闭显示屏。它知道Moss委屈，如果机械系统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半坐起身子轻柔地拍拍发动机，试图抚慰这个还在闹脾气的AI.

“刘培强中校，您在做什么？发动机并非我的本体。”

刘培强讪讪收回手，今天的Moss的确不同寻常，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们俩的缘故，中校不必一直行事稳重保持威严形象，Moss也不需要以绝对理智的风格下达指令。

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也许他俩一直仍有疏离的关系会因为这次意外而再进一步。

 

他扭头去看四周，这样的体验很罕见，坐在透明安全的球体里在宇宙中央穿梭，一片漆黑中嵌着分散的星光亮点，在不远处的前方，是最令他牵挂的醉心蔚蓝。他头一次以这么清晰又有些梦幻的方式直面地球，言语已经无法表达他澎湃的情绪与感受。周围的景色实在太美，他震撼得不知道一时该说些什么好，下意识呼唤了Moss的名字，他只希望能有个人，甚至不是人，来陪他一起记住这个场景，这个瞬间。

 

 

“刘培强中校，我不得不提醒您，刚才您的行为十分欠缺考虑，不仅威胁到了您的生命安全，也会严重影响我的数据库。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很显然，Moss擅长于将他拉回现实。

 

“你现在，在我面前都自称‘我’了？”

“Moss正在为您连接空间站通讯，您可以先和他们通话。”

“……”

“中校。”

“嗯？”

“您开心就好，不用管我的死活。真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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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设置是电影里刘中校的服役期，因为那个时候和Moss还不够熟所以刚开始Moss的自称还是Moss而不是“我”，就是因为这次的事件才真正熟起来的，算是一个私设小细节。

贾尼是我欧美入的第一对CP,为了表示尊重我不打相关TAG,写进来纯粹是致敬。铁人一直一直是我的心头肉呜呜呜，感觉贾尼和莫强求这两对的命运是相反过来的，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这里写刘培强一个人冲过去是为了对应电影里朵朵第一次呼救时没有人回应，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中校在地球上一定会去帮忙的吧，他是一个这么有责任心，这么有保护欲，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啊。

后来的刘培强的确成为了英雄，他拯救了地球，一换三十五亿，他当之无愧。

呜呜呜写着写着突然转虐，因为和零点的太太约了他虐我甜他甜我虐，文的话实在舍不得虐，就决定在最后的碎碎念补把刀x.现在有多浪漫以后就有多虐。

所以再看一遍吧x.

差不多是碎糖混刀馅汤圆（？），祝大家元宵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