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轮回,终将再会。

美$《幕下之宾》 第五章

苏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眯着眼去阳台上晃了一圈,仰起脸沐浴在日光下,暖洋洋的让他觉得很舒服。

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拿破仑∙苏洛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距离他蜷在集装箱里给苏联人发完短信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接近二十天。而现在,漫长的审讯终于告一段落,苏洛终于得以喘息,用稍微清醒一点了的头脑去梳理思考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加拿大的任务失败,很明显U.N.C.L.E.内部出现了卧底,他刚做完游船任务回来时韦弗里的那番说辞只是为了安抚他,让苏洛放松警惕而不是提前去构想面对接下来审讯的说辞——这个手段真的很CIA.苏洛又认真思考了一下韦弗里其实是美国中情局卧底特工的可能性,最后摇了摇头。他还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艾德里安会负责这场审讯?只是单纯地怀疑他出卖了U.N.C.L.E.把情报卖给了那个国际刑事组织吗?那大可不必如此地郑重对待,不至于让韦弗里和艾德里安两位上司全程参与审讯。苏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先去洗个澡,再出去解决午饭问题,他前几天在地下室里吃到的东西都不配被称作食物。苏洛在经过桌子的时候注意到昨天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电台终端此刻又闪起了红光。

他走过去抓起来,在看到信息内容的那一刻嘴角的微笑定格了几秒钟,随后消失。

来自伊利亚的电台终端,发信人却不是他。


是盖比,十三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正好是昨晚苏洛刚闭上眼准备休息的时间。她发得很急,甚至有单词打错了字母。

——Napoleon,我是Gaby。你能收到吗?苏联内部好像发生动乱了,Illya刚刚被克格勃紧急召回卢比扬卡。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他没想给你说,但我觉得你该知道。

“好的,我刚睡醒。”

苏洛迅速地回复她,然后握着终端仰起头,对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来消化这个信息中的实际含义。


伊利亚是长期驻外特工,如果不是苏联发生了什么惊天巨变,他不太有机会被“紧急召回”。十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伊利亚刚帮他上完药回到自己房间,就收到了苏联那边的传讯。所以,究竟是伊利亚背叛了自己祖国的可能性大一些,还是说苏联明天就要解体了?苏洛扬起一边眉毛,迅速地输入字母发送。

“我会为你的未婚夫祈祷,他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帮我给Waverly请个假,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偷渡了。”

盖比很快发来了消息,看起来这位德国姑娘精力充沛,安抚苏洛的情绪同时还顺带八卦了一下U.N.C.L.E.内部的同事关系。

——别做傻事,Illya应该就是回去被勘察一下,他又没有做什么事,没有什么把柄。我暂时存着他在总部的设备,近期也不会通过这个频道与你交谈。

       “偷渡”是你们之间又一个什么梗吗?有时候我真的感觉被你们两个排除到外面了。


苏洛轻轻叹了口气,对着终端自言自语:“我们团队中唯一不用提心吊胆的女士今天心态还真好。” 拿破仑几乎可以断定,伊利亚一下苏联的飞机就会被KGB特工绑在水管上扯出脚趾甲。既然CIA那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苏洛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决定自己去解决问题。苏洛沉思了一会儿,才继续打字回复,他刚才想起了枕头下那包干瓜籽,也许有必要冒着又被绑上电椅的风险再去找一趟韦弗里了——当然不是直接走进他办公室的那种找法。苏洛握了握拳,若有所思。

“You’re  jealous?别担心,我向来不舍得把美丽的女士从我身旁排开。况且,最后和他结婚的人可不是我。 我正好也想散散心,你忙的话没关系的,去吧。Gaby.”

苏洛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盖比,他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把电台终端锁进抽屉出了门,没有看到德国姑娘略带气恼的回复。

——我的天哪,你能别拿这个开玩笑了吗,男孩?我没想要和他结婚。   


下定决心的美国特工一路脚步轻快地来到餐厅,里边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几位特工,不少是曾经在任务中打过照面的熟人,苏洛对着那些有印象的面孔点了点头,发现有一位举着报纸的特工在和他对上视线以后立刻将报纸举得更高了。

苏洛端着煎牛排径直走了过去,在那张桌子坐下:“您介意吗?“ 

“请便。”带着浓郁苏联口音的英语让苏洛识相地立刻闭嘴,他的目的只是搞清楚对方的来历,现在目的达成了,苏洛垂下眼专注于切割盘中的牛排。他突然恶趣味地想,如果这个时候凑上去和这位苏联特工大谈他与伊利亚之间的深厚情谊,不知道KGB最年轻的优秀特工接下来都会经历些什么?估计会是非常难忘的体验。不过苏洛想起昨晚伊利亚帮他处理伤口时板着脸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联人在有时候还是很好的搭档。只是有些时候。


苏洛随后要了一杯黑咖啡,他其实很想喝香槟来庆祝自己的自由和失而复得的假期,但今天还有要紧事等着他去做——韦弗里那边,他还没有搞清楚。

苏洛离开餐厅的时候,那名隶属于伏尔加的克格勃特工才抬起头,望着前者背影的眼神充满阴戾。


苏洛在总部大厦的三楼角落男洗手间里顺利堵到了韦弗里,那个时候韦弗里刚提起裤子,就被苏洛捂着嘴拖进了工具间。

“拿破仑,你至少应该让我洗个手。”韦弗里谴责地望着他,苏洛脸上的表情在一片昏暗中看不清楚,沉默着一言不发。

“所以,你今天想问我什么事情呢,拿破仑?还是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一位正在被怀疑的CIA特工进行角落里的秘密交谈,把我也送上电椅?”韦弗里甩着手小声叹气,颇为担忧地瞥了一眼门外。苏洛盯着他的裤子开口:“嗯…长官,在开始之前,请容我说一句。我觉得您的裤子拉链好像开了。”


在韦弗里低骂了一声迅速转过去对付自己的裤子拉链时,苏洛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等韦弗里转过身来苏洛才突兀地出声。“伊利亚在哪?”苏洛说。

韦弗里看了他一眼,抿住唇并不打算回答,准备推开门离开这狭小且气氛尴尬的工具间,被苏洛攥住了胳膊。

“‘你的过去让我们不得不谨慎对待’,在我无端地遭受一场审讯时,这句话不是艾德里安说的,是你,韦弗里。”

苏洛用背抵住工具间的门,抱起臂来紧紧盯着韦弗里的眼睛:“我们都有过去,长官。我那份堪称完美的犯罪档案,伊利亚极其糟糕的政治背景,我甚至听闻不少您过去的故事。”他歪着头上下打量韦弗里,眼前这位有吸毒史的长官浑身僵硬地站在工具间里不说话。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得到原谅,冠冕堂皇地继续待在高位,甚至不断升迁?”苏洛的外套离开了洗手间的门板,他往前走了两步:“而有些人,要用一辈子背负过去,好像我们在用生命去赎罪。过错?耻辱?我觉得,似乎在您的身上更严重,两者都有啊。”苏洛用讥讽的目光看着韦弗里的脸色不断变幻,希望能够借此激怒目前他唯一指望得上的长官。


“拿破仑。”韦弗里压着嗓子,语气不再有往常那般英国式特色的热情洋溢,只是平静地一板一眼复述苏洛已经猜到的潜台词。

“伊利亚的事情我无法插手,U.N.C.L.E.只是一个国际特工组织,无权干预别国内政,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苏洛的视线落在韦弗里手背上的咬痕,还没有彻底消去,隐约能够看出是被咬破了皮的伤口。韦弗里下意识将手往后缩去,尴尬地咳嗽两声。

“我清楚你对自己接受审讯的不满,我只是配合你的上级行动,我同样需要对U.N.C.L.E.负责。”英国海军情报部门指挥官此刻站在卫生间里干巴巴地对着步步紧逼的CIA特工复述那些他们都知道是废话的事实。

苏洛突然沉默下去,他来找韦弗里不是为了兴师问罪,那场审讯没有人会给他解释,罪犯之身更不可能有鸣冤的资格,苏洛皱紧眉,下意识咬住嘴唇思考。不,他不是在为那些事情而感到不安。苏联的手段绝不会比美国更加温和,如果伊利亚也和他一样毫不知情,恐怕会经历比他前些天更恐怖的折磨。

可是。伊利亚真的也不知情吗?苏洛的疑惑越来越多,苏联人擅长缄默,闭口不言是他们最擅长的功课。这一切很有可能只是KGB设的一盘局,那么伊利亚——在昨天苏洛陷入崩溃的时候出现,在他最脆弱的时间里,伊利亚会在替他上药的时候演戏,牵着他一步步走进更深的局吗?


苏洛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低下头,几乎把头埋在在韦弗里的耳边开口。“就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盗窃罪犯,惩罚我已经受过了。至少伊利亚,不应该为他父亲的罪负责。”

韦弗里耸了耸肩:“苏洛先生,鉴于现在这个姿势非常危险——仿佛我再不开口你就会把我的脖子拧断,所以……我还是配合着你说下去,看样子我们的美国特工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吗?”

苏洛收回前倾,站直了往后退两步,摸了摸鼻子:“我只是不想有一天突然听到曾经与我共事的搭档死在了审讯室里,尤其是伊利亚那个听到类似于‘你的过去’这种话就容易失去情绪控制的危险人物,说不定会比我咬得更狠。”苏洛的目光指向韦弗里手上的伤痕,在审讯室里反反复复的百感交集和失控,苏洛不久前刚经历过。


韦弗里稍微松了口气,往天花板上瞥了一眼像是在担心突然出现的窃听装置,又或者趴在角落里的某位特工——无论来自哪个组织。苏洛贴心地提示,他进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锁上整个卫生间的大门。

韦弗里以谴责的目光望着苏洛,开口时神情颇有不满:“我请求你,苏洛,下次不要再把一整包的干瓜梓都倒进总部的游泳池里,打扫起来真的非常困难。”

苏洛默许了他的指控,扬起眉毛等着韦弗里的解释。

“好吧,好吧,特工先生。”韦弗里也抱起胸,皱着眉头一副吐露难言之隐的模样。拿破仑和伊利亚,是分别来自CIA和KGB中最优秀的那一批特工,也是他手下最为出色,效率最高的男孩。除去上一次的魁北克事件,从未有过失误,这种荣耀如今却成了他们接连遭至无妄之灾的导火线。突兀的失败的确令人感到可疑,信息含糊不清的任务报告又让上级们感到恼火。但至于审讯背后的真正原因,就连韦弗里也只能粗浅地接触到表层。他斟酌着开口。从当时决定提醒拿破仑开始,他就在无形中站到了自己麾下的特工小队这一边,即使他们身上已经背负着许多被指控的罪名。他下意识摸向袖口和衣服内侧,检查可能藏有的窃听器。苏洛默契地照做了一套检查流程,确保自己身上也是干净的。


“魁北克任务的失败,说明我们的人出现了卧底。按照平时处理的惯例来说我们只用进行常规的审查程序,可要命的是——拿破仑,那段突然沉默的录音,以及消失的磁盘。我没有办法给出一份清晰明了的任务报告并提交所有证据,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以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CIA发来的要求,立刻派你去执行下一个任务。KGB并没有联系我,你知道他们的。”

苏洛用指腹揣摩着西装裤缝思考,把过去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都串成线。

“至于你做完任务回来的那天早晨,你真正的上司,艾德里安亲自到我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喝了我好多威士忌。”韦弗里为自己的珍藏稍微惋惜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再后来的事情你都很清楚了,苏洛。整体下来最让我疑惑的部分在于,针对你的那场审讯并没有明确目的,他们没有给我具体的要求,甚至没有给我任何要问的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好像只是一场,为了审讯而审讯的游戏。”

苏洛轻咳了一声:“其实我对于做游戏主角这种事情并非很感兴趣,下次可以换您来试试。”

随后他猛地抬头望向韦弗里:“你刚才说我猜到了什么?”他死死盯着韦弗里藏在镜片后的双眼:“伊利亚。他回苏联是因为什么?”

韦弗里摊开手:“我怎么能截获得到苏联的通讯内容?”


苏洛紧皱着眉,斟酌着开口:“长官,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他回苏联的时间点太巧合了,与我有关吗?”韦弗里转过身去不与苏洛对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失职。随后韦弗里盯着一旁的水管柱子,以轻微的幅度点了点头。

苏洛郑重地伸出手去与韦弗里握了握,模仿苏联口音试图活跃气氛:“现在我们扯平了,同志。”他推开门离开了工具间,内心希望着这一次不会把韦弗里得罪太狠——至少在卫生间以外的任何地方,苏洛万万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顶头上司。

苏洛走到洗手台前才想起来韦弗里刚才一直没有机会去洗手,他只好停下来拿了一块肥皂认真地搓洗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直到拿破仑洗干净双手,韦弗里都站在工具间里没有走出来。

“审讯的话,我并不欠你什么,苏洛。只是为了回报很久以前你们救了我的德国特工,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别把事情搅得更糟了,你们之间莫名其妙建立起来的友谊很可能会害死所有人。”韦弗里留下了这句话以后迅速离开了男卫生间,苏洛注意到他还是没有洗手。


苏洛对着空气小声抱怨道:“噢…德国特工,是啊,谁能不爱我们的小盖比呢?不过谢了,韦弗里。”他甩了甩双手就走出洗手间,与韦弗里的交谈让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变得更加清晰,苏洛边走边思索着梳理全部碎片,试图拼出一张完整的答案。

CIA审讯他的原因无非是怀疑他叛变,甚至是通敌于KGB,这件事情让苏洛想要发笑。但这些都没有足够明确的证据,他们如此大张旗鼓肯定有更多的用意在里边,这让苏洛立刻联想到了被紧急传唤回苏联的毛熊搭档。

拿破仑开始梳理近期做过的事情,却始终没有想到究竟有什么值得伊利亚匆匆赶赴祖国。那封信被拦截了?他们的电台暴露了?还是遭到了陷害?苏洛想起了韦弗里刚才对他说的话,苏洛和伊利亚之间的——友谊?苏洛嘲讽地笑出了声,大步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


晚餐的时候他很幸运,在饮料区碰到了盖比。盖比看着他脸上的伤,体贴地并未开口直接询问,只是用担忧的眼神望了望拿破仑。苏洛冲她微笑着端起两杯香槟酒,又点了一份煎牛排才带着盖比坐到餐厅最角落的桌子。

“所以,苏洛,你最近的任务是去角斗场当卧底了吗?”盖比对着侍者点完餐,转过头来问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洛:“几天不见,你瘦了。”

“可以这么说吧,角斗场。我们可是有二十多天没见过面了,亲爱的盖比。”苏洛拿起高脚杯与女孩轻轻碰杯,举到嘴边一饮而尽:“不过我还是得说,见到你真好。”他又为自己倒了满杯的香槟,盛在玻璃容器里的琥珀色液体泛着光泽,倒映出他们头顶的吊灯璀璨夺目。

侍者上菜的时候苏洛撑着下巴看向玻璃窗外的景色,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路灯并不明亮,只能倒映出几个昏暗的影子被拖长了沿着小路走向食堂。“昨晚的雨下了一整夜。”盖比突然对他说。

“我知道。他会没事的。”苏洛迅速地回应道,冲盖比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不用太担心他,我们都知道伊利亚是什么样的人。最近厨房供应的香槟不错,你有考虑过带一瓶回自己的公寓,再和你的美国搭档喝上一杯吗?”



接下来的几天苏洛在纽约转了转,陪盖比逛了几条街,也给自己添置了点新的生活用品和几件白衬衫。又给远在新西兰的迈克尔特工打了两通电话。对方抱歉地通知苏洛,并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美国的信件,迈克尔关切地询问了苏洛的近况,苏洛捂着听筒让身后跳舞的盖比把音乐声放得小一些。

韦弗里没有再出现在苏洛的面前,盖比倒是私底下接触过他一次,韦弗里严肃地提醒她不要搅进太多关于拿破仑和伊利亚之间的事情。“铁幕下的舞蹈不是你那种跳法。”韦弗里说。

盖比惊诧地取下眼镜:“是他们出柜了吗?”


这种平静闲适的日子又过了十几天,没有任何需要他做的事情,上头也没有联系过他再派别的任务,毫无波澜的死水生活让苏洛开始起疑,出于谨慎他千方百计地又一次在另一楼层里的男卫生间里堵住了韦弗里。

“你们是不是又要审讯我?”苏洛警惕地开口问他,韦弗里板着脸拉上裤子拉链,艾德里安从洗手池前抬起了头:“苏洛,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洛迅速逃离了男卫生间,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坐在床上望着墙壁发呆。他又摸出枕头底下的电台终端,打量着再也没有闪过红光的灯泡,沉默地叹了口气。



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纽约U.N.C.L.E.总部待得无聊到快要疯掉的美国特工拿破仑∙苏洛收到了一封来自苏联的信件,由一位在总部当差的KGB特工直接送到了他的房间。苏洛疑惑地接过去,冲KGB特工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对方却扭头就走。

苏洛回到书桌前拆开信封,一股淡得几乎闻不出来的血腥味从信纸上透出来,生锈的铁钉,消毒酒精。苏洛凑近了去闻,这些都是他最近格外熟悉的气味。


拿破仑:

我正在外执行任务,一直在忙,刚刚得空给你写信,以免你多虑,想到其它的地方去。是紧急任务,离开的时候你在休息,我想韦弗里也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一切都好,我不久就会回去。

                                    И.科里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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