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不吃糖

“……你怎么在这里？“终于在门外等到不耐烦的凡多姆海威伯爵推开了Undertaker的门，看见格雷尔以后愣了片刻。塞巴斯蒂安脸色一僵，转过身躲在红发死神身后，正对上克劳德投来的讽刺目光。

手杖轻敲击着地面，夏尔不急不缓地走到房间中央，扬起下巴：“我现在的确缺少一位新的执事，你刚才说可以考虑你吗，Undertaker？“

葬仪屋咯咯笑起来，视线在浑身漆黑的两位执事身上来回打转，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嘴，从底下发出低低的笑声：“虽然质量都不怎么样，但今天的笑话数量还真多，小生看了好戏。桀桀桀…那么小生就收下了。你今天想知道些什么呢，伯爵？“

夏尔抬眼扫了塞巴斯蒂安僵硬的背影和克劳德黑下去的脸，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出去。”

两位恶魔执事的修罗场气息逐渐浓郁，夏尔低着头坐在他们中间的棺材上，难得地喝了一口葬仪屋递来的热茶。

“你们俩都出去，这是命令。”

半个小时后。

“少爷。“克劳德迎上去，看见夏尔略带疲倦的表情，伸手将他抱起往回走：”您今天辛苦了，我带您回去休息。“夏尔挥了挥手，把手杖也塞进克劳德手里，然后环住执事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塞巴斯蒂安走了？”

“嗯，已经和那位死神一起离开了。“克劳德平稳地抱着小少爷往回走，声音里若隐若现的笑意让夏尔皱起眉：”知道了。“

“…即使不再是执事，也完美地遵循了前主人的命令。令人动容。“克劳德继续说下去，低下头看一眼不愿睁开眼的夏尔：”反而我是没有契约的执事，倒显得不那么名正言顺。“

“你知道就好。“夏尔像是真的累了，把脸贴在克劳德的胸膛准备浅眠休息，听见了真实的心跳声：”恶魔也会有心跳么？“

“嗯，少爷。恶魔的胸膛也会有温度。“

“我只是缺一个执事罢了，塞巴斯蒂安也好，你或者葬仪屋甚至是格雷尔，在那个时候只要有人能出来帮我，我就会签订契约。反正谁都好。“夏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当时和我签订契约的人是塞巴斯蒂安，等我完成了愿望灵魂就会还给他，你如果不愿意做我的执事就离开，我回去找葬仪屋。“

克劳德的瞳有一瞬间变成了赤红色，最后微笑着将夏尔又搂紧了些，确保他可以睡得安心：“我现在是您的执事，仅此而已。“

恶魔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字眼，“还给他“，还给在那些日子里一直陪在夏尔身边的塞巴斯蒂安么？本该是他的灵魂，现在被克劳德劫走了。夏尔无声的警告很巧妙，克劳德并非不可或缺，伯爵大可换别人来做身边的执事，这个位置也只是距离国王最近的一颗棋子。

“Yes，Your hignness.“克劳德低声重复，将夏尔轻轻放在马车的软椅座上，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用夏尔的手杖敲了敲车顶，马夫扬起鞭子，驱使马匹开始奔跑。

克劳德坐在夏尔的对面，视线落在少年纤细的手腕和脚踝白皙的肌肤，好像轻轻一折就会碎掉，抱在怀里的时候重量也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毫无实质感。

克劳德眯起眼。夏尔好像不记得曾对塞巴斯蒂安下过的命令，在见到他以后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仇恨，好像把地窖和那间屋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人类记忆的自我保护机制么？克劳德冷笑一声，这把他的努力给毁了。

夏尔的内心比克劳德想象得还要强大，外界的干扰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快就会被自我纠正回去。夏尔并没有遵循克劳德引导的方向，把塞巴斯蒂安当成仇恨的对象。只是仍有些后遗症，下意识还会躲避塞巴斯蒂安，不愿出现在那位恶魔的面前——这是唯一令克劳德感到欣慰的地方。

克劳德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留意到了夏尔的灵魂，却只是漫长恶魔生涯中的匆匆一瞥，直到那天在恶魔岛上，他看见暂时失去了契约的塞巴斯蒂安抱着夏尔走上破败的广场台阶，那美味而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灵魂就这么敞开着，毫无防备地等待着掠夺，诱惑着他。克劳德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今日也一样，克劳德炽热的视线在夏尔的脸上流连，他就这么坐在自己的对面，毫无防备地闭着双眼。

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夏尔的记忆变得非常混乱，克劳德曾试探了几次，发现夏尔除了仇恨什么也记不起来。灵魂被剥离体内的过程让夏尔损失了很多记忆，塞巴斯蒂安耐心地陪着他重拾记忆，克劳德却横插一脚，不仅用托兰西的记忆混淆了概念，几天几夜的强制洗脑也让夏尔的回忆变得更加浑浊。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少爷？“克劳德伸出手去，指尖刚触碰到夏尔的嘴唇，被后者狠狠打掉。夏尔猛地睁开眼，略有怒气：“我准许你碰我了吗？”

克劳德道歉以后低下头，用脸侧垂下的发尾遮掩住自己的表情。突然什么都不记得的浑浊灵魂，不应该很迷茫，很痛苦吗？克劳德原本以为夏尔会为了摆脱这种无助的状态和他签订契约，找回自己的记忆和仇恨对象，甚至最糟糕的，会回去找塞巴斯蒂安弄清楚一切。克劳德都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也想好了应对的措施。

可夏尔给出的选择令克劳德惊愕后又释然，这才是令恶魔为之疯狂的灵魂。夏尔没有求助于他们，因为仇恨并没有伴随着记忆而消散，在暗无天日的混沌中只有纯粹而清晰的满腔仇恨能被看见，始终坚定地根植心底，夏尔冰冷的愤怒和仇恨的灵魂从未改变过。哪怕现在的夏尔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去，记不清楚该去仇恨的目标，即使他身边的棋子一个个倒下已经所剩无几，孤零零地站在棋盘上，身后只有一左一右的两位执事，夏尔仍在坚定地向前行进，完成自己所认定的复仇。

直至将军。

夏尔扶住自己的额头，咬紧牙去抵御突如其来的疼痛。克劳德坐过去，伸手用纯白色的手套罩住夏尔的眼睛，将人拉进自己的怀中。夏尔出奇意料地没有剧烈反抗克劳德唐突的举动，只是倒在克劳德的怀中冒着冷汗，一瞬间脑内闪过太多的画面，让夏尔的意识都被大量的信息冲刷得有些涣散。

克劳德垂下眼，沉默地望着夏尔额头上的冷汗，瞳孔猛地收缩。他迟早会记起来一切的，没有牢笼可以禁锢住这个灵魂，克劳德想。

在那之前，我就能一直做你的执事。克劳德将夏尔又往自己怀里抱去，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锁住他，稳住已经开始发抖的少年。

直至你想起一切，直到你再一次完成复仇。

TBC.

*“地窖和那间屋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指TV第二季第九话，夏尔被克劳德洗脑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