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以恶之名》Ⅰ
即使王座崩塌，闪亮的王冠腐朽，王座下的尸骸堆积如山，我也会在倒坍的王座前，陪伴在无声倒下的小小的国王的身边，直到听到最后的那一声“将军”为止。
——前言
“早上好，少爷。”克劳德没有敲门，端着餐盘直接进了屋子，黑金色的陶瓷茶具旁放着夏尔常系着的眼罩。昨晚窗帘一直没有拉上，此刻阳光正好洒在床上的小少爷脸庞。克劳德藏在镜片后的视线笔直地向夏尔投过去，恶魔的视力让他能将夏尔脸上的细微表情捕捉得一清二楚。夏尔却皱起眉，并未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只是睁开眼看向天花板。
“香味是……Earl Grey吗。”
“是的，今天早上的红茶是Mariade frere的Earl Grey Imperium.”克劳德捧着衬衫走上前，弯下腰扬起嘴角。夏尔扶着额头坐起身来，不知为何今天从早晨醒来开始脑袋就疼得不行。克劳德扶着夏尔的腰把他转过来面向自己，伪善地微笑着伸手去解小少爷的第一颗睡衣扣子。“我觉得和少爷配合得天衣无缝。”
夏尔睁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品味太俗气了。被子真丑。”
克劳德嘴角的弧度一僵，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拉开夏尔的睡衣带子，迅速替他脱掉那身风格明显的睡衣，又换上一件明显不适合他的白衬衫。夏尔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在心底重复一遍刚才对于克劳德品味的评价。
……真丑啊。
但是…夏尔凑近了镜子去看，不知为何，总觉得眼睛的颜色稍微深了一些，变得更加浑浊。刚才克劳德为他带上左眼的眼罩时，用力在脑后打了两个蝴蝶结，像是为了紧紧地藏住某些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两个蝴蝶结。夏尔沉默在原地。
克劳德在他身后微笑着，端着少爷一口未动的早茶。
已经将整栋房屋里藏青色的装饰全部都变为深蓝，觉察不到之物还是无法察觉——微乎其微的差别。阿洛伊斯托兰西，夏尔凡多姆海威，他们的灵魂虽然从根本上不同，但还是有共同点……那就是为他们染上颜色的过去。
“别用那种肮脏的眼神看我。”夏尔瞥向镜子里投映出来的克劳德，伸手让他为自己穿上贴身马甲，克劳德弯下腰去，环着夏尔的腰耐心地为他系上几条细细的带子，使深蓝色布料裹着最里层洁白的衬衫，干净利落的形象方便活动。命汉娜连夜重新裁剪制作的服饰此刻完美地贴合少年纤瘦的身材，白蓝色与少爷纯粹的灵魂，搭配得天衣无缝……克劳德的嘴角不断上扬，几乎要为自己的品味笑出声来。
“都说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夏尔挣开他，转身离开了卧室。
早餐是新鲜的荷包蛋与三文治，配上热气腾腾的牛奶。夏尔用叉子钳起被煎得微微泛黄的荷包蛋，一口咬上去的时候温热的蛋黄液流出来，又立刻被灌进喉咙里。
站在他身旁的克劳德斜着眼去看夏尔，那优雅的进食模样，坐得笔直的端正姿态，一举一动充满贵族的优雅和高傲。啊，这是何等的…
“克劳德！”夏尔握着叉子的手捶在桌上。
“少爷…”克劳德推了推眼镜，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冷淡表情，装作无事发生。
夏尔面有愠色，不满地扬声问他：“阿洛伊斯——他以前也是被你这么服侍的吗？难怪会变成那副摸样。身为执事，却长时间地盯着主人看个不停、如果是赛巴斯蒂安就不会这样！”
克劳德单膝跪地，低着头垂下去的头发遮盖住嘴边的笑意。
“少爷的意思是说，要让我成为您真正的执事，您来做我的新主人吗？”
“不。契约这种东西，有一个就够了……”
夏尔抬着头望向餐桌尽头站着的汉娜和三名男仆，丝毫没有犹豫。
“赛巴斯蒂安只是我的棋子，下达命令让他行动的是我。你也一样，都只是我的棋子而已，下棋的人是我。……无论从哪里出发都无所谓，只要能抵达就可以了。我不会止步，也不介意去借用任何人的力量达成目标，没用的棋子弃掉出局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少爷。”克劳德站起身来，闭上眼睛去掩饰刚才那一瞬间剧烈收缩的瞳，深深吸了一口气。夏尔凡多姆海威，这个灵魂的确有为之周旋的价值，对于信奉恶魔执事美学的他们来说，都有难以理喻的致命吸引力。
夏尔咬着叉子挥了挥手：“你去擦大厅的地板，别待在这里。”
夜半。
“少爷！”克劳德端着蜡烛撞开门冲进房内，刚才夏尔的惨叫声传遍了整栋家邸，让正在卧室里练习踢踏舞的恶魔执事紧张得失了分寸。
“赛巴斯——？不，克劳德、没什么，你出去吧…”夏尔抱着头缩在被子里发抖，他刚才又做噩梦了，乱七八糟的记忆片段，已经记不清内容，只记得无边的黑暗，恐惧、绝望和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快要把他撕碎。
“少爷。”克劳德离他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生怕动作太过突兀吓到了浑身发抖的夏尔，此刻那令他馋涎欲滴的灵魂正经历着剧烈的震动。
“那个名为赛巴斯蒂安的恶魔与您的契约束缚了您，让您永远都无法获得幸福。少爷，冲破束缚，和我定下契约，然后向那个恶魔复仇！”克劳德又往前迈了一步，用充满蛊惑的声音不断怂恿着。
“…嘁。向赛巴斯蒂安复仇，就算不借用你的力量——”
“您做得到吗？对方可是恶魔哦。”克劳德眯起眼，端着蜡烛走近床头，在摇曳的烛光照映下，夏尔脸上的阴影也随之变化，表情愈加捉摸不透。
“您不立刻回答也没关系，在这座宅邸之中，就连时间也会被蜘蛛网捕获。”
夏尔垂下眼去，沉默地望着被子上的花纹，过了好久才低声开口叫他。
“克劳德…”
“是，少爷。”克劳德恭敬地弯下腰，低着头缓缓地冲床上还在发抖的夏尔单膝下跪。他眼瞳中的金色变得更深，狭长的眼睛眯起，暗藏起在心头加速跳跃的激动。那柔软的猎物已经被他放上了蜘蛛网，无助地向他伸出手想要拽住一根蛛丝，完全没有意识到那背后的危险以及要付出的代价…
“克劳德，被子真丑啊…”
“哎？？”
TBC
